《小马精灵》中人与自然关系的寓言式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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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文学
2018年07月01日 07:31

[摘要]梦幻工厂出品的动画力作《小马精灵》以第一人称的口吻讲述了一匹野马在美国西部开发的历史大背景下的传奇经历,从生态整体观出发,对如何构建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的和谐关系,如何促进生态整体和谐发展等进行了有益的探索。影片指出,唯有以平等的姿态,尊重自然万物,尊重其他族群,尊重他们在自然界和人类社会中的生存权并对之心怀敬畏,才是化解当今生态危机,求得人类和自然整体和谐发展的必然选择。

[关键词] 《小马精灵》;人与自然;和谐;寓言式书写

《小马精灵》是由梦幻工厂于2002年出品,凯利·阿斯波利和洛娜·库克联合执导的动画力作。该片以被誉为美国西部精灵的小野马为主角,以第一人称的口吻和浪漫主义的笔触讲述了野马和印第安人川在美国开发西部的历史背景下的传奇经历。

故事开篇向观众展示了被开发前的美国大西部的壮丽景象:蓝天白云下,青山绿水间,百鸟争鸣,群兽追逐嬉戏。小马以雄鹰为伍,无忧无虑地在崇山峻岭间奔跑嬉戏,它把西部精神——自由和平等的精神——毫无掩饰地呈现在观众面前。它用欢快而肯定的语气告诉观众:那是他们永恒的家园。

影片围绕小马“被捕—获救—再次被捕—再次获救—终获自由”为主线铺张故事情节,其间穿插了美国开发大西部、修建铁路等史实,揭露了美国白人肆意破坏印第安人的居所,为向西部挺进而决意残杀印第安人、掠杀动物、破坏自然万物的反生态行为。影片以小马和川克服重重困难,击败对手,终获自由并重返家园结尾,对人与自然、人与人的关系进行了寓言式的书写。通过他们的成功返乡告知观众:人,唯有把自己视为自然界中的一分子,抛弃人类中心主义思想,以平等的姿态,尊重自然万物,尊重其他族群,才能化解当今的生态危机,才能取得真正意义上的发展;人与社会唯有各个方面都和谐发展,才能求得真正的和谐。

一、人与自然

影片通过小马在遭遇人之后的传奇经历,借助两幅截然不同的人与自然图,对二者之间的关系作了深度思考。

美国军营中的人霸气、残忍、傲慢自大。他们按华府的命令凿山开路,誓死要把铁路修进大西部。一见到小马就把它拖回军营并决意制服他:剪它的鬃毛、强行钉马掌、用烙铁烫,三天三夜不给食物和水,在它快虚脱的情况下,还轮番骑到它背上肆意鞭打它,用马刺扎它,可谓极尽其能。他们把苏格拉底在《泰阿泰得篇》中记载的一句话奉为圣旨:人是万物的尺度:是存在物存在的尺度,也是不存在物不存在的尺度。[1]在他们看来,自然及其间万物都是为他们而存在的,可以被征服,被利用。因此,以上校为代表的美国军人以不能制服野马为莫大耻辱,耿耿于怀,誓死要驯服甚或打死它。他宁肯得罪华府耽误工期,也不惜率众跋山涉水追捕小马。他歇斯底里地吼叫“谁说我制服不了你,谁说我们制服不了西部?”把人类的反生态意识和人类中心主义等思想暴露得一览无余。而小马出逃时有意避让曾折磨过他的胖子一幕却令人深思。它的隐忍与宽容令自诩为万物主宰的人自惭形秽。在与小马的对战中,人完全把自己置于自然的对立面,把统治、支配并奴役自然视为自己不容争辩的权利。为了争取这种权利,他们缺失了对其他生灵的敬畏之心,缺失了生命中最本真的品质——善。德国学者史怀泽认为:善是保存和促进生命,……对一切生命负责的根本理由是对自己负责,如果没有对所有生命的尊重,人对自己的尊重也是没有保障的。……对非人的生命的蔑视最终会导致对人自身的蔑视,世界大战的接连出现就是证明。[2]而影片中,自然界对于那些白人,仅是能够满足其无尽欲望的工具。他们在不懈地追逐欲望满足的过程中,丢失了自己的精神家园。

小马第二次被困的时候,虽然北大西洋铁路局的修路工人们没有那么粗暴、野蛮,还安慰说不会伤害它,但他们带走它的目的还是利用它以加快修建铁路的进程。家乡的美景和对家乡与族群的爱再次唤醒了小马追求自由的决心。它的反抗令机车坠毁,引发森林大火。飞禽走兽在熊熊大火中争相逃窜的情景令人触目惊心,人与自然对立的可怕后果在这组画面中展露无遗:人夜以继日的努力付之东流,自然万物失去栖身之地,刺眼的火光冲天,昔日的美景和宁静瞬间灰飞烟灭。在此,影片以小马的反抗代表了整个自然界对人类向自然无度索取的反抗,寓言式地暗示了人类强行无度地破坏、征服自然的努力必将遭到自然的反抗,也注定会走向失败。

而川与小马的相逢却向观众展现了截然不同的人与自然图:他们相互怜惜,互相帮助,危难中不离不弃,彼此知恩图报。小马第一次获救后,随川来到印第安人驻地,眼前的情景令他不解:川与他自己的马——雨之间亲密无间,像朋友,像恋人;老人孩子们席地而坐,谈笑风生;他们的帐篷沐浴在金色的阳光和清新的山风中。一个小孩毫无戒备地来到它的跟前抚摸它。小马对小孩先是拒绝而后便是接纳。野马与小孩嬉戏的画面定格在观众的脑海里。编导们也如浪漫派诗人一样,用生理和心理都未曾受到社会污染的儿童与尚未遭受人类破坏的西部精灵和谐相处的画面向观众传递自己的憧憬与向往:人与自然和谐相处。

小马舍身救助川和雨以及为了拯救自己的族群而不惜冒险引开人类的举动告诉人们:动物与人类一样,也有灵性,懂情感,理应得到人类的尊重和平等相待。人类没有理由也没有权利贱视和奴役动物乃至整个自然,人只是自然系统中的一分子,其他生灵与他享有同等的生存权。“自然不是人类使用的某种满足生存的工具,而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全部。”[3]唯有意识到这一点,人类在危难中才有可能像川那样得到动物朋友的救助。

奥尔多·利奥波德认为:真正的文明是人类与其他动物、植物、土壤互为依存的合作状态,真正的伦理应当是大地伦理,是将人类视为生物共同体中的一个成员并自觉维护大地共同体的伦理。[4]而来自所谓文明社会的上校们似乎根本不明白这样的道理,他们自大地认为自己是文明的使者,是向蛮荒之地输送文明种子的先遣队,他们与大地、与自然以及其他族群之间,除了征服与被征服之外,不可能存在平等合作关系。在这样的理念指引下,他们与自然母亲以及其他族群之间的关系注定会渐行渐远。

二、人与人

人与人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相处也是该片着力表现的主题。为此,影片向观众展现了三幅不同的画面:

美国军营中人与人之间是等级森严的上下级关系。他们只知道下达或服从并执行命令。他们之间没有惬意的闲谈,没有欢声笑语。上校在面对野马和印第安人时近乎疯狂的举动没有受到任何质疑,他的所有命令都无一例外地得到执行。即便同为白人,他们之间也不平等。和谐、融洽而又友善的关系在这幅画面中难觅踪影。于他们而言,人,只是一种生物性的存在,而不是社会性的存在,更谈不上精神性的存在。

以上校为首的白人与印第安人之间是征服与被征服的关系,他们之间没有沟通,没有尊重,更没有情感交流。为了执行华府的命令,按时完成修建铁路、开发西部的任务,他们视印第安人为绊脚石,誓死要像要驯服野马、凿开山洞、填平沟壑一样铲除他们。他带领部下冲进印第安人的村庄,野蛮鞭打、枪击老人和孩子,烧毁他们的住地。在他们眼里,印第安人不是人,仅是可以被征服、被开发的对象,是满足他们无限膨胀物欲的工具。他们没有理由和资格,也不可能得到白人的尊重和平等相待。白人在发展资本主义经济、不断扩张的同时也斩断了他们与印第安人以及其他族群的亲善关系,破坏了社会生态的和谐,为整个生态系统的失衡埋下了定时炸弹。因为人类内部的不和谐必定会导致整个生态系统的不和谐。“维护人类内部子系统的关系和谐是确保整个生态系统稳定和谐的极为重要的条件。”[5]

印第安部落中融洽、友善的人际关系给观众留下了温馨而深刻的印象:老人和小孩坐在草地上游戏,笑声阵阵,与空中的鸟鸣声和溪涧的流水声构成了人间最动听、最美妙的混响。成年人开心地在露天劳作,仰头看蓝天白云,低头嗅土地芬芳,享受着劳作的乐趣。在这一画面中,老有所养,幼有所爱,邻里和睦,没有争吵,没有打骂,没有尔虞我诈。大家在享受着与自然母亲亲近的同时,也享受着与同类的手足亲情。

片中印第安人的生活方式和生存状态是对德国著名诗人荷尔德林“诗意地栖居”——非常值得地,并且有诗意地,人栖居在大地上——这一思想的最好诠释。约翰逊·贝特指出,“栖居”意味着一种归属感,一种人从属于大地、被大自然所接纳、与大自然共存的感觉……这种归属感的产生有两个前提:一是“诗意地”生存,生存在审美愉悦当中,生存在精神生活的日益丰富当中;另一个前提就是要非常值得地生存,而要做到“非常值得”地生存,就必须尊重大地,对所栖居的大地负责任。[6]92-93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进一步指出:人类要诗意地栖居,就必须“保护大地”,因为“人不是自然的主人,人只是自然的看护者”。[6]99印第安人在看护自然的生活中,缔造并坚守着一份和谐而健康的社会生态和精神生态,做到了人的生物性、社会性和精神性的和谐统一。

在科技、信息、商品以及消费文化高速发展的21世纪,人与人之间的友情被物化,爱情甚至亲情也被货币化、商品化。正如鲁枢元所说:高科技、高效益、高消费使现代都市人……高速运转,货币的沟通取代了心灵的沟通,……操作的成败掩盖了人格的优劣,性的商品化取代了爱在情感渠道中的升华……[7]19在这样的大背景下重温《小马精灵》中印第安部落里人与人之间那份浓浓的亲情和乡情,观众会有一种努力去寻回我国当代小说家张承志笔下那久远的“一种清冽、干净的感觉”,“为美的精神制造哪怕是微弱的回声”[7]22的冲动。

影片的结尾给了观众寻回那种“清冽干净的感觉”和“美的精神”的一点希望:上校带着部下跋山涉水追逐小马和川,誓死制服他们,追至山顶,小马驮着川纵身一跃,跳到了悬崖对岸,似无路可逃。一个军人端起枪对准他们,就在这一刻,上校看到川和小马眼中那种为自由而誓死不屈的神情,也许是出于敬畏,也许是出于害怕,他制止了手下的行动。小马和川一起向他们的家园奔去。历经挫折和磨难,他们终获自由。

上校和部下在最后关头的放弃为人类修缮自身与大自然间的裂痕提供了可能。控制自己的欲望,敬畏其他生灵,努力营造与周围万物生灵团结而友善的合作关系,无疑是为人类自己留出退路,找到活路的最佳选择。

[参考文献]

[1] 王诺.欧美生态批评[M].上海:学林出版社,2008:144.

[2] 林红梅.生态伦理学概论[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8:67.

[3] 董小希.从阿卡迪亚到启示录——小说《路》的生态主义解读[A].薛小惠.美国生态文学批评研究[C].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220.

[4] 杨燕.西方生态批评概述[A].薛小惠.美国生态文学批评研究[C].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179.

[5] 范森.生态和谐观下的嘉莉妹妹[J].传奇传记文学选刊,2010(04).

[6] 王诺.欧美生态批评[M].上海:学林出版社,2008.

[7] 鲁枢元.生态批评的空间[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

[作者简介] 马惠琼(1971—),女,云南陆良人,硕士,云南民族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生态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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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自然 传奇 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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