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电影《追风筝的人》众多意象中,风筝意象是电影的核心意象,推动着电影的情节发展、人物心理的转变,具有二元对立的特征。电影中的风筝不只是阿富汗传统游戏的代名词,更是一个承载着多元意象的载体,尤其是风筝二元对立意象的运用,对人物角色的塑造、主题的表达都具有重要作用。分析二元对立的风筝意象在电影主要人物身上的彰显,对于揭示电影主题具有深层意义,能够更深入地理解作品的内涵。
[关键词] 风筝;二元对立;意象
基金项目:本文系吉林省教育厅“十二五”社会科学研究项目(吉教科文合字[2011]第109号)研究成果。
美籍阿富汗作家卡勒德·胡赛尼(Khaled Hosseini)的小说《追风筝的人》一经问世,便得到了广泛而一致的好评,并且占据世界各地畅销电影排行榜的榜首位置。小说后经马克·福斯特改编为电影。不难发现,众多的意象中,风筝意象是电影的核心意象,它推动着电影的情节发展、人物心理的转变,对于揭示电影主题具有深层意义。
电影聚焦在20世纪70年代生活在阿富汗的两个孩子身上。主人公阿米尔是普什图人,来自富商家庭;哈桑是哈扎拉人,是阿米尔家仆人的儿子。阿米尔与哈桑从小就是很好的玩伴,情同兄弟。阿米尔聪明好学但却性格柔弱,他想在传统的斗风筝比赛中获胜以赢得难以企及的父爱;哈桑忠诚善良,身手矫健,是一个追风筝的高手。在一次斗风筝大赛中,哈桑受到了阿塞夫的奸辱。阿米尔躲在角落,却因为怯懦没有走上去救他。受辱的哈桑强忍身心的巨大伤痛,对谁也没有提起。阿米尔对于哈桑的隐忍、付出和伤痛没有给予相应的谅解、同情和关爱,相反,却因为每天不得不面对哈桑而更觉羞愧难当,便设计诬告哈桑偷窃,要求父亲将哈桑父子赶出家门,以此来减轻内心的煎熬,精神的负担。尽管阿米尔父亲愿意原谅他们,但哈桑却承认莫须有的罪名,离开了他和阿米尔朝夕相处了11年的家。
几年后,阿富汗君主制解体,苏联入侵,塔利班当政,阿米尔与父亲逃亡美国。在美国,阿米尔成家立业,后父亲逝世,阿米尔从朋友处得知哈桑竟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此时阿富汗正值塔利班当政,刚过而立之年的哈桑为守护阿米尔在阿富汗的家园,死在塔利班枪口下。为了赎罪,阿米尔回到了塔利班统治下的阿富汗,回到了充满了不可预料危机的喀布尔,拼命救出了哈桑的孩子,已沦为阿塞夫——塔利班行刑的刽子手——玩物的索拉博,并把他带回美国。用阿富汗传统的斗风筝习俗去开启索拉博自闭的内心,完成自己心灵的救赎。
一、风筝意象的二元对立
风筝不仅出现在电影的题目中,在电影中更是频频出现,是电影情节发展的主线,同时又改变了主人公阿米尔和哈桑的人生。电影中的风筝不只是阿富汗传统游戏的代名词,更是一个承载着多元意象的载体,尤其是风筝二元对立意象的运用,对人物角色的塑造,主题的表达都具有重要作用。
“二元对立”是语言学家索绪尔创立的结构主义的基本概念。结构主义认为,所有结构都不是单一存在的,而是具有复合性的。每一个结构的功能都要依赖其在结构整体中的位置。“在结构整体中,可以找到两个对立的基本组合元素,二元构成结构内部各成分间的并列、对立、转化关系。二元之间的碰撞和张力构成整体结构的运动与变化,发挥着整体结构的功能。”[1]用结构主义语言学“二元对立”的分析方法来探索文学作品叙述的组合功能及其形态,是一种深层次的分析手段。运用结构主义的“二元对立”原理,可以深入研究文学作品的内在结构,把握作品内在元素的对立和发展。
“意象”就是客观物象经过创作主体独特的情感活动而创造出来的一种艺术形象。意象不是主体的主观感受,也不是客观存在,而是两者综合的产物,具有双重性。在文学作品中,所谓“意象”可以说就是主观的“意”和客观的“象”的结合,也就是融入作家思想感情的“物象”,是赋有某种特殊含义和文学意味的具体形象。意象背后蕴涵着丰富的文化实体,“与意象的触摸就是与人类历史文化的触摸和对人类审美心理的呼应”[2]。文学作品中的意象其职能在于帮助人物形象的塑造和主题思想的表达。
《追风筝的人》中风筝意象承载着多从意义:对于主人公哈桑和阿米尔来说,风筝意象存在着二元对立的元素组:快乐与痛苦、美好品质与残酷现实;缺失父爱与获得父爱、良知谴责与心灵救赎。不同元素组中的元素又相互依存相互影响,起到了很好的叙事作用。
二、风筝意象的二元对立之于哈桑
风筝是哈桑度过快乐童年的体现,也是哈桑遭受身心痛苦的导火索;同时风筝意象寓示了哈桑对人类美好品质的追寻和自己无法掌控的无情现实这两对二元对立元素。
哈桑是哈扎拉人,属于阿富汗弱势的少数民族、阿米尔家仆人的儿子。在他出生五天时,母亲就与一群江湖艺人跑了,丢下哈桑和父亲相依为命。哈桑是阿米尔的玩伴,他正直善良,对阿米尔忠心耿耿,不求回报。自小就没有母爱的哈桑从不怨天尤人。他把阿米尔看做是最亲近的人,会说出第一个词就是“阿米尔”,他心甘情愿地为阿米尔做任何事。自由飘扬的风筝喻示着哈桑和阿米尔一起度过自由快乐的童年生活。哈桑作为阿米尔的仆人兼玩伴,与阿米尔形影不离。在干完分内的家务活后,他和阿米尔一起玩耍,时常也会勾肩搭背一起去看电影,一起去放风筝,一起追风筝。
阿富汗每年冬天的风筝大赛是孩子们最重要的活动,用自己的风筝线把别人的线割断,然后追到掉落的那只风筝,就是赢者。按照惯例,那些被击落的风筝可以被看做是胜利者的奖赏。12岁那年,为了赢得父亲对自己的赏识,阿米尔和哈桑并肩参加了阿富汗国民所崇尚的风筝大赛。阿米尔果断地将对手的风筝线割断,然而要赢得最终的胜利,还必须追到那个被割断线的风筝。哈桑是追风筝的高手,无论风筝落在哪儿,他都能够提前赶到风筝掉落的地点,找到那个被割断线的风筝。哈桑高呼着“为你,千千万万遍”,成功追到那只蓝色的风筝,不想却被普什图恶少阿塞和他的同伴们截住,遭到强暴。那面象征胜利的风筝没能给哈桑带来快乐,带来的却是无法抹平的身心伤痛。
风筝意象隐喻着哈桑的坚强、执著。对“风筝”的追寻,亦即对美好人性的追索。哈桑是电影中直接描写的追风筝的高手,他追风筝的时候从来不用看着天空,大家经常说他追着风筝的影子。其实,他只是知道风筝飞向哪里,他会拼了命地去追,甚至愿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风筝意象隐喻着哈桑的忠心、善良。“为你,千千万万遍”是哈桑对阿米尔的承诺,他会毫不犹豫地吃泥巴来表示对阿米尔的忠心,他会掩饰恐惧站出来保护阿米尔,他会拼了命地为阿米尔去追最后的风筝,他会深埋背叛重回战火弥漫的喀布尔,守护阿米尔空落落的房子,直到生命的终结。
风筝意象又寓示了哈桑人生的无可操控性。哈桑从出生那天就注定无法决定自己的人生而要任人摆布:居于弱势民族,遭人唾弃,任人支使,先天残疾,等等。即便他有美好高贵的品质,他的一生注定是悲剧,逃脱不了时代、环境这只可怕的巨手;他的命运就如同风筝一般,漂泊不定,无力主宰,更无力抗争;他是无情现实的牺牲品。他用天使般的眼睛看待这个不公的世界,用独特的微笑去招待这冷酷的现实。风筝意象在哈桑身上彰显出的二元对立突出了冲突元素,凸显作品主题。
三、风筝意象的二元对立之于阿米尔
对阿米尔而言,风筝是阿米尔背叛朋友、背负良心谴责的魔咒,同时又是实现救赎、获得安慰的上帝。生于富贵家庭,有着优越民族地位的阿米尔,本该过着幸福快乐,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而阿米尔却烦恼重重,长期无法摆脱自责的折磨,时常憎恨自己——因为自己的出生而使母亲难产死亡,内心总是充满罪恶感,导致性格柔弱胆怯,做事唯唯诺诺。缺乏母爱的他渴望父爱,可是,阿米尔的性格太过柔弱,使他无法成为骁勇善战的父亲心目中的男子汉。父亲对阿米尔或者熟视无睹,抑或冷漠地要求他。但父亲的无视丝毫不能抑制阿米尔对父爱的渴望,可以说整个童年时代阿米尔都在苦苦追寻未能满足的父爱的欲求。
电影中塑造的“父亲”伟岸、豪爽、正直、善良。父亲曾经在风筝大赛中的骄人成绩,他有着一天割断过14只风筝的纪录。为获得父亲认同和赞赏,12岁的阿米尔参加斗风筝大赛。斗风筝体现一个人的勇敢,是性格柔弱内向的阿米尔和骁勇善战的父亲之间“薄如纸的交集。”这时,风筝意象所承载在是阿米尔期望已久的父爱。经过一天奋战,阿米尔在哈桑的帮助下赢得了大赛。但在哈桑遭受残忍强暴时,阿米尔却眼睁睁地看着,懦弱地选择了沉默。
那只代表胜利的蓝色风筝是得到父爱,“打开爸爸心门的钥匙”,为了换取父亲对自己“勇敢”品质的认可,阿米尔选择了牺牲哈桑,牺牲自己的良知。成功拿到了最后那个被割断的风筝,得到父亲的赞许,赢得渴望已久的父爱。此时的风筝意象就阿米尔而言,以实现从缺少父爱到得到父爱的二元对立。然而,面对着哈桑真诚的面庞以及那只让哈桑付出过惨重代价的蓝色风筝,阿米尔的头脑充斥了罪恶感,使他背负一生的精神枷锁和道德重负。风筝意象所承载的意义又从父爱的缺失与获得,转变为良心的不安、谴责与心灵的安慰、救赎。
那只哈桑用屈辱换来的风筝成为阿米尔难以挥去的心魔,困扰着阿米尔。为了卸下埋藏心底多年的负担,为了赎罪,他回到了离开多年的阿富汗,这个已经变得满目疮痍的故乡,去寻找哈桑的儿子、勇敢地迈出了走向救赎之路的第一步,找回那个被遗失在了过去的自我。
踏上“再次成为好人的路”,阿米尔找到了沦为阿塞夫玩物的哈桑的儿子索拉博,看到当年羞辱过哈桑的阿塞夫又在羞辱哈桑的儿子时,阿米尔心痛不已,这一次他没有怯懦的逃避,而是“像个男人一样挺身而出,勇敢地迎接阿塞夫的不锈钢拳套,为了心中的哈桑,也为救赎曾经的罪过”,尽管被阿塞夫打得体无完肤,“牙齿脱落,肋骨断裂,脾脏破裂,肺被刺穿,”他却大笑不止,“自1975年冬天以来,我第一次感到心安理得……我体无完肤,但心病已愈。终于痊愈了,我大笑”。他以这样的方式对过去进行赎罪,寻求心灵上的救赎。历尽磨难,阿米尔终于冒着生命危险从阿塞夫手中救出索拉博,并把他带到了美国。
风筝意象在阿米尔身上的再次展现是在2002年的美国,身在美国的阿富汗人在东湾和半岛举行盛大的新年庆祝活动。阿米尔为陷入自闭的索拉博在天空中高高放起了风筝,两人合力切断了对手的风筝线,正如儿时的哈桑所做的那样,阿米尔呼喊着“为你,千千万万遍”,在尖叫不断、乱作一团的追风筝的孩子中奔跑,为索拉博去追最后一只被割断线的风筝,此时自闭的索拉博“嘴角的一边微微翘起。斜斜的。几乎看不见。但就在那儿”,露出了几乎看不见的微笑。风筝,这个电影中出现无数次的意象终于为阿米尔的救赎之旅终于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四、结 语
作品将“风筝”这一具有文化隐喻的核心意象,通过二元对立的方法自然地贯穿全文始终。因为风筝,哈桑失去快乐,同样因为风筝,哈桑的孩子索拉博找回了快乐;因为风筝,阿米尔背负多年的灵魂负重,同样因为风筝,阿米尔完成最后的心灵救赎。风筝意象增强了作品的叙事张力,丰富了作品中的人性内涵和精神维度。
[参考文献]
[1] 欧阳宏生.论电视文本的结构主义批评[J].西南民族大学学报,2005(05).
[2] 曹苇舫,吴晓.诗歌意象功能论[J].文学评论,2002(06).
[3] [美]卡勒德·胡塞尼.追风筝的人[M].李继宏,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
[作者简介] 杨伶(1979— ),女,吉林通化人,硕士,吉林师范大学外语部讲师。主要研究方向:外国文学、英语教学。